她似乎清楚自己很漂亮

1

风里有晚春的气息

刘耀文放下笔揉了揉眼睛，打着哈欠走向阳台。

那阵让人惬意的风欲止又渐，轻轻晃悠着路边的树叶，又习习拂过少年的颈间

眺望远处的天空，人一下子放松下来，少年书展开双臂，懒腰刚伸到一半，迎面有什么东西飘过来蒙住了眼睛。

一条淡粉色的蕾丝内裤。

——

隔壁房终于搬进了新住户。

为什么是终于呢，因为自从上一任租户悄无声息的在公寓里自尽后，这间房已经足足空了一年。

尽管房东已经把价格压到跳水，但死过人的房子总让人觉得晦气，小区里甚至传闻说亡魂还在房间里，半夜经过楼道能听见哭声。

当然，刘家是不信这些的，一家三口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。

“隔壁新来的那个，昨天又是大半夜才回来，凌晨两三点还在用吹风机，哎呦吵的我根本没法睡。”

刘妈把盛的慢慢的一碗小米粥放到儿子面前，表情是带着嫌弃的皱眉。

“小姑娘不懂事，回头走廊上碰到跟她说一下就行了。”老爸咬了口油条劝道。

新邻居很神秘，白天几乎见不到人，晚上深更半夜才回公寓。刘耀文还没跟那人打过照面，只知道对方才搬来没一个礼拜，邻里对她已经颇有微词了。

“你还说呢，”刘妈给了丈夫一记眼刀，“谁家正经小姑娘是那样的，每次出门，一楼道都是她呛鼻子的香水味。”

“妈你这是刻板偏见，”刘耀文轻声应话，“喷香水有啥不正经的。”

随即收到了眼刀和轻呵，“你小孩子懂什么，赶紧吃饭！”

撇了眼墙上的挂钟，时间确实不早了，刘耀文顾不得小米粥烫嘴，舀粥的速度快了些。吃的差不多了，转头瞥见妈妈抱着新被套往自己卧室去，他囫囵的咽下最后一口，跑进房间。

在妈妈进来之前将枕头下那团粉色的布料塞进书包里。

“我去学校了。”

急匆匆背上书包便往外走，少年脸上有不明显的红。

“上课要认真啊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

——

一直到上午的最后一节课，刘耀文才在把内裤直接扔掉和还给隔壁邻居两个选项里，纠结地选择了后者。

捡到别人的东西理应要还，虽然他是被迫"捡”到的，还是这么尴尬的一样东西。

简直是个烫手山芋，放包里怕不小心掉出来社死，放家里怕给大人发现，随身揣着….….不行那样真的太变态了。

从食堂晃荡回教室，刘耀文拒绝了许诺打球的邀请，坐在位置上杵着下巴发呆。

午休的教室安静，窗外偶尔起一阵风，吹得树木呼啦作响。

然后思绪不自觉就回想起了昨日傍晚。

也是这样偶然的一阵风。

倏尔。

眼前的世界变成了奶油般的粉色，柔软的，带着香气——

猛地打住了回忆，刘耀文把微微发烫的脸埋进掌心，对自己青春期躁动的荷尔蒙感到羞耻。

再抬起脸，余光瞟到左前方位置的叶知晓悄悄将一个小方布袋藏在外套袖子下。

“知晓。"轻声叫了下她，叶知晓在和女伴聊天没听见，刘耀文遂提高了点音量,“毛豆！”

下一秒叶知晓就跑过来作势要掐他。

“不是说了在外面不许喊我小名吗！”

“错了错了。”刘耀文求饶得迅速，指了指叶知晓袖口下的布袋，“你这个，在哪买的。”

“校门口饰品店就有啊，问这个干啥，你不会想买吧。”

女生投来半是好奇半是疑问的目光，见刘耀文懵懵地点了下头，她扑哧一下笑出来，压低声音道，“拜托，这是专门放卫生巾的，你也用不上啊。”

刘耀文对女孩子这些东西一窍不通，耳垂即刻就红了，磕巴地找补。

"咳，我就是……觉得这东西挺好看的，随口问问，你忙去吧……”

当天还是到饰品店买了。

详细的流程是放学后照常三人一起回家，等许诺和叶知晓分别进了各自的家门后，刘耀文又一个人偷偷骑车折回校门口。

彼时校门口已经过了人多的时候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学生。

刘耀文从货架子上挑了个粉色碎花的收纳袋，又欲盖弥彰的拿了些水笔修正带之类的东西，结完账，以最快的速度骑回了家。

一进门还是免不了被老爸问，“怎么回来得这么迟。”

"买了点文具，”刘耀文抬手擦了下脸侧的汗，“爸，今天你做饭啊。”

"嗯，还差个辣子鸡，马上好了。”

家里从小就教育他，回家第一件事是先洗手。刘耀文把包放进卧室，仔细洗好手，然后主动去客厅盛饭摆碗筷。

吃完饭还打算去洗碗，被妈妈一把拦下，“让你爸洗，你回房间写作业。”

“行。”

妈妈坐在饭桌旁碎碎念，“咱儿子做家务这么勤快，以后肯定很会照顾人，疼老婆。”

“那不随我嘛。”老爸憨笑着收拾饭桌。

轻轻带上门，父母的对话被隔在客厅里。其实功课在学校就已经做得差不多了，刘耀文写完余下的部分，整理好背包，走到阳台上。

他卧室的阳台视野开阔，越过橘色的建筑群，能远远眺见城市的江与桥。

天空中月亮已经若隐若现，像一层薄薄的蛋壳。

刘耀文阖上眼放松了片刻，偏过脑袋，看向隔壁的阳台。

阳台上晾着五颜六色的衣物，薄纱的裙摆飞扬，热裤窄窄一片，还有清凉得不属于这个季节的亮片吊带，几件稍微日常点的衬衫和白T穿插其中。

至于那圆形衣架上夹着的，应该是和飘到自己阳台上那条蕾丝内裤配套的蕾丝胸衣......

收回目光，少年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耳垂。

要怎么把东西还回去呢，直接去敲门吗，还是写一张纸条放在门口。

在想好归还的方式之前选择把衣物重新洗了一遍。

刘耀文觉得自己像在做什么坏事，挑了半夜的时间去卫生间洗一条女性内裤，水龙头还不能开太大，免得声音惊扰了爸妈。

没办法，他们家唯二的洗手间，一个在客厅，一个在父母卧室。

他只能选择在客厅的那个悄咪咪地洗。

那么小一块料子，丝质镶着蕾丝边，感觉揉搓得稍微用力点就会坏掉。他不敢用板刷，小心翼翼地手洗完，放在书桌上让它自然晾干。

布料少的好处大概是睡醒后就能干了吧。

刘耀文叹了口气，仰躺进床里。

——

“来了来了。”

球场上的男孩们同时缓下了动作，目光都向一处看去。

随着高跟鞋踏在水泥地上的声响逐渐靠近，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围栏外。

耳畔仿佛响起古典钢琴的旋律，悠扬地覆盖了球场上的喧闹，时间变成缓慢流淌的河。

连衣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，长发被风轻轻拂起几缕，又温柔地落回肩上，染成深咖的发尾衬得胸前那片皮肤白得晃眼。

她似乎清楚自己很漂亮，粉唇轻轻勾起弧度，每一步都走得风情摇曳。

旁边不知道哪个小子吹了声口哨，更有显眼包在这时候跳起来投篮，他们装作打球，注意力却都飘到了绿色围栏之外，飘到了那个婀娜的女人身上。

比起那些双眼直勾勾盯着看的家伙，刘耀文就表现得有教养许多，只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。

尽管那高跟鞋的声音每一下都像踩在他心上。

许诺把他这种教养归为假正经，靠过去用肩撞了下他，“喂，人都走了，别装绅士啦。”

"我哪有。”刘耀文把砸下去的球接回掌心。

"哥们没骗你吧，周六正午她一定会从这里经过，"许诺勾过刘耀文的肩膀，恋恋不舍地盯着美人的背影，“漂亮是真漂亮，就是胸平了点。"

刘耀文很是嫌弃地用手肘顶了下发小的肋骨，“能别这么龌龊吗。”

“哎呀，人家在青春期嘛。”

说没有青春的躁动是假的，可刘耀文觉得反感。

反感这些人赤裸裸的目光，反感轻浮的口哨，反感他们窃窃私语时发出的意味不明的笑声。

因为不爽许诺刚刚那句调侃，下半场他打得格外凶。许诺被虐得怀疑人生，喘着大气摆摆手道，"不玩了，被你防死。”

刘耀文把球丢给他,“嗯”，拎起矿泉水瓶往回走，自己也觉得自己生气得莫名其妙。

上楼梯时嗅到了香水味。

根本没老妈说得那么浓烈，这香味并不呛人，闻起来像午后盛放的玫瑰花园，又甜又温柔。

刘耀文停下了脚步，站在台阶上轻轻闭起眼，注意力集中在呼吸上。

那人勾唇浅笑的侧脸一帧一帧在脑海里重现。

回到家中，冲澡，吹头发，换上被阳光晒过的衬衣。

忽然发觉自己的指甲有些长长了，他坐在床边将指甲修剪干净，然后从床头柜里拿出那个装着蕾丝内裤的布口袋。

略有些局促地站到隔壁门前。

只要大大方方地解释清楚，应该不至于被当成变态吧，不管了……心一横，抬手去摁门铃。

门铃响了几声，却一直没有应答。刘耀文刚想再摁一下，住在对面的阿婶拎着垃圾桶从另一端走过来。

“耀文，找这家小姑娘有事噻?”

“没，”刘耀文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布袋子，"我就还个东西。”

“那你来晚了一步，我刚在楼下倒垃圾，瞧见她出去了。”

刘耀文微微怔了下，咽了咽嗓子，"行，那我改天再来还。”

酝酿了三四天的解释就这样生生咽了下去。

“你爸妈还没回来吧，要不要来我们家吃晚饭?”

"没事，他们待会就回来了，谢谢婶。"

"这孩子真客气，那婶做饭去了。”

对门关上后，走廊一下子变得安静。

少年呆呆地杵在原地，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收纳袋，又抬眼看了看隔壁紧闭的门。

呼吸里那个人留下的香水味怎么都散不开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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